風停的時刻

這是很久很久以前在巴哈看到的一篇文章，整理文章時後把他翻出看了一次，又覺得他實在寫的太好了，如果有什麼文非轉不可的話，也一定是非這篇莫屬，文章有點長，希望大家可以慢慢看。

(原出處為巴哈姆特GameDesign 板)

　　我有一陣子沒上來了, 首先感謝許多巴友的支持 & 回應 & 質疑,
　還有特別是 vam 大的文章, 因為這樣有助於使大家交換心得或是
　學到更多的東西 (包括我在內)

　　在這裡我想花一點時間深入敘述我前面幾篇文章的思想背景, 我
　想這有助於讓大家有新的想法,
　
　　新的想法也許可以改善現在這個大家都不太滿意的環境.


　　我要再強調一次, 下面的是我個人看法, 是人的看法就會有漏洞,
　所以它並不是 100分的真理, 但在大家的討論和修正中, 我們可以
　得到比較接近真理的東西, 而這也是巴哈最可貴的地方.

　　(下面的文章有點長, 我盡量讓它不無聊^^b, 大家可以有空再看)

　　首先, 我要指出一點, 看這篇文章的人都是華人, 所以, 我們大概
　都有一個五千年以來的迷思, 那就是我們需要一個「偉大的聖王」.
　在以前是皇帝 (堯舜禹湯文武周公... ), 在現在就是英明偉大的國
　家領導人 (國家主席, 總統, 特首... 之類的)
　
　 「偉大的聖王」要領導我們的國家, 克服各種的困難, 犧牲小我
　完成大我, 愛民如己, 照顧每個一個人. 國家從上到下,　 大到外
　交政策, 小到某個小鄉村的某個老人的一個病, 都要他負責,
　或是他任命的官員負責, 或是他任命的官員任命的官員負責.... 反
　正追根究底, 不管大事小事, 算到最後, 就是要他負責就對了.

　　所以一旦有什麼事, 大陸有「上訪」, 台灣有「陳情」, 追根究底,
　就是拜託「偉大的聖王」來救救我...

　　這跟遊戲有何關係? 因為不光是政治如此, 各個領域也是一樣, 大
　多數的藝術都有一個「聖王」, 比方說最簡單的, 小說好了, 小說通
　常有一位「聖王」作者, 由他一個人承擔作品的成敗, 大家來享受小說.
　電影和戲劇複雜一點, 可能製片, 導演等幾個人要負責, 遊戲的話也
　是, 就是製作人或總監之類的... 或是公司的老闆.

　　而線上遊戲的劃時代意義, 也就是要修正這件事情. (注意我用
　「修正」, 修正的意義, 是調整原來的東西, 而不是毀滅它) 讓遊戲
　比較接近「天下為公」的境界.

　　為什麼要修正? 因為大到人類社會, 小到遊戲製作, 什麼都在進步,
　進步的結果, 東西都是越來越複雜, 複雜到最後, ---
　
　 根本超出一個人或少數人的智慧, 時間, 和能力, 能夠負責和承擔的!

　　我們說遊戲製作好了, 我想不管當年我建立第一版的織女傳奇時, 或
　是任何一位遊戲製作或設計 (像 vam 大大一樣), 我們都會面對一個很
　龐大的工程, 幾十萬行的程式(或是一堆程式師), 作不完的美術模型和
　圖片 (或是一堆動畫師), 還有複雜的遊戲人物, 故事... 等等設定, 當
　然還有最重要的, 而老是被大家忽略的, 就是外面成千上萬的玩家, 他
　們到底喜不喜歡玩?

　　好了, 大家摸摸良心, 面對現實吧, 沒有人是超人, 一個人根本就顧不
　了那麼多東西, 一個程式顧好自己的程式還不難, 一個美術顧好自己的幾
　個模型還不難, 但是一位企劃或是遊戲設計師 (如 vam 大大) 要把事情
　做好可就難了, 因為他(或他的設計夥伴們) 要考慮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
　了, 多到有太多東西會從手中漏掉.
　
　　我自己是程式設計出身, 當初建站時, 十幾萬行原始碼中 80%以上都出
　自我一個人的手中, 故事和企劃也是我一個人設計的, 基本的一筆小預
　算也是掌握在我的手上, 即使在這樣幾乎能夠 100% 掌握全部情況下,
　我仍然覺得作不了什麼事--因為遊戲要顧慮的事實在太多了, 更不要說一
　般像 vam 大大的設計師, 有太多東西不是自己所能決定的狀況下, 所
　要面對的困難了.

　　同時大家不要忘記, vam 大和一般遊戲設計師或遊戲製作一樣, 是在
　一家有規模的公司裡做事的,　儘管在大公司裡, 資源充分, 可以讓大家完
　成一個大作, (不會像我們以前的織女只能當「實驗用小玩具」來作, 呵
　呵) 但是公司本身也有它更嚴重的限制--那就是公司要獲利,　花一千萬
　作一個遊戲, 至少要賺回一千一百萬, 公司門一開, 每天都要花錢, 所
　以整個團隊根本就沒有太多嘗試和犯錯的本錢. 今天企劃作錯一個決定,
　遊戲開發可能會晚一個月, 而大家一個月多出來的薪水可是要公司付的.
　誰賠的起啊?

　　這有什麼問題? 問題在於無法創新. 在大家都又忙又累, 繃的很緊的
　狀況下, 很快的誰也不敢有太多新想法, 大家趕快把市場上的東西看一
　看, (跟大家差不多, 總不會死得太慘)　加一些改進, 然後把它按部就
　班作出來上市, 好好宣傳賺一筆錢就好...

　　最後結果是什麼? 就是 vam 大大的結論: 我們的程式很用心, 我們的
　美術很優秀, 大家都很努力, 產品也順利上市了, 幾十萬的玩家在玩,
　一切都很美好, 然而--奇怪, 大家都很努力, 但是遊戲不好玩!

　　vam 大大把責任歸咎於自己, 但是我總結上面的分析, 我認為這基本
　上不是 vam 大的問題, 而是遊戲產業的兩個大問題:　

　　A.遊戲製作工程越來越浩大和複雜, 開始超過一個人或少數總監或
　遊戲設計師能掌握的範圍 (=> 作出充滿 bug 的遊戲, vam 大大自己
也說了, 問題多得可怕)

　　B.因為遊戲越作越大, 開發所需的資金越來越龐大, 所有遊戲公司在
　龐大的壓力下, 越來越不敢嘗試新的東西. (=> 作出的遊戲越來越沒創意)

　　結果是很多遊戲上市了, 差一點的, 天天重開伺服器, 或是 bug 不斷,
　好一點的, 畫面精美, 程式也不會當, 一切好像很完美, 但是越來越無聊.

　　當然無聊, 差不多的遊戲玩久了誰都會無聊. 我想大家一定記得第一次
　玩線上遊戲的感動, 但是, 奇怪, 好像很遙遠了?

　　接著還有一個現象--小時候我們的媽媽可能會教我們說: 如果一個麵包
　店的老闆不吃自己烤的麵包, 那他賣的麵包一定有問題, 不能吃.
　　而 "恐怖" 的事實是, 很多遊戲產業的人, 不玩自己做的遊戲了. 摸摸你的
　良心, 你在作遊戲嗎?

　　好了, 這整件可怕的「人類歷史大悲劇」是怎麼發生的? XD

　　簡單的說, 我們把幾萬甚至幾十萬, 幾百萬人玩的遊戲, 期待一個「偉
　大的聖王」--遊戲公司來完成. 而這個可能有幾十或幾百人的公司, 又把
　設計和企劃的責任交到一個或幾個如 vam 大大的「偉大聖王」身上. 此
　外遊戲如果開發失敗, 倒楣的主管, 總經理或董事長 (又是「偉大的聖王」)
　要負責; 如果公司沒上市, 那麼幾個出資的股東 (另外幾個「偉大的聖王」)
　要負責賠錢 XD
　
　　說來說去, 明明是所有人的事情, 我們都交給「偉大的聖王」一個人
　或少數人來處理, 而這些人也咬緊牙關, 把「廣大群眾」的期望一肩扛起
　來. (像偉大的 vam 大大和很多板上的偉大巴友)
　
　　從頭到尾都沒有人去想一個問題: 當遊戲工程越來越浩大和複雜的情況下,
　這些少數人到底扛不扛得動這麼重的擔子? 為什麼我們每個人不能稍微出一
　點力來幫忙?
　
　　另外一個問題是: 既然這些少數人扛了這麼大的責任, 那事實上他也享有
　很大的權力, 所以他也可以為所欲為... 花大錢作一些只有自己欣賞, 但大
　家覺得很沒趣的東西. (我不多說了, 不然可能會莫名其妙被告 XD)

　　好了, 所以呢? 所以, 大家都要好遊戲, 中山先生說「天下為公」, 既然
　天下是大家的, 天下有難, 那每個人都要出一點力才行.

　　而這也是線上遊戲和其他藝術形式 (小說, 電影, 甚至是單機遊戲) 相比,
　最可貴的地方,
　
　　也是它劃時代的價值--　
　　
　　當你希望一部小說/電影/單機遊戲可以更好, 你幾乎什麼也不能做.

　　然而, 線上遊戲的內容, 雖然大部分還是由原設計公司決定的, 但是廣大
　的玩家們可以動腦筋在一個小範圍內改變和調整它, 分擔遊戲公司的權力和
　責任, 讓遊戲更接近大多數玩家的期待.　
　
　　在我的看法, 這終將是一個趨勢, B 社開放介面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其實
　道理也很簡單: 對數百萬的玩家來說, 什麼是最好的介面? 這個問題只有廣
　大的玩家自己才知道, B 社的精英再厲害, 也不見得能想出最適合大家的方
　案. (倒是, 很可能會想出只有他們自己覺得好的方案)

　　通常也是經過很多修改, 嘗試和試用, 像地球生物不斷變異, 淘汰,
　演化一樣, 最後就會剩下幾個大家歡迎的介面. 如果這些摸索的過程全部由 B
　社來擔, 那負擔太重了; 但是如果許多人每個人花一點時間, 很快我們就會有
　更好的介面.

　　當然在這過程中, 很多問題會冒出來, 基本上 B 社和廣大玩家還是在
　「聖王思想」的環境中思考的, 所以開放介面馬上就會出現很多問
　題: 比方說遊戲的公平性會受到影響--用比較好的介面的玩家, 可能比
　較快升級.

　　但是如果我們冷靜想一想, 這其實還是「聖王思想」帶來的問題, 首先,
　只有一種介面是不是比有很多種介面公平? 看起來好像是, 其實不是, 因為
　任何一種介面都有適合和不適合的玩家, 所以選擇哪一種, 都會有不公平的
　地方.

　　所以=> 我們來說什麼是「公平」, 我們說真正的「公平」, 應該是每個
　玩家有同樣的起跑點, 有同樣的選擇機會, 那才是真的公平.

　　但在「聖王思想」的薰陶下, 很多玩家被養成一個習慣, 那就是我是要被
　照顧的, 「聖王」遊戲公司要提供我最好的介面, 把 100% 的東西安裝妥當.
　我是懶鬼, 什麼都不用作...

　　而當遊戲介面可以找來下載時, 玩家馬上就需要花時間, 花精神來試用
　和挑選介面, 如此一來玩家就多了一樣「工作」... 有的玩家願意用心,
　選擇了更好的介面, 但對於懶惰的玩家來說, 他們卻因此屈居於弱勢了.
　「公平」這兩個字就被抬出來了.=> 要求公平, 其實也是要求遊戲公司要
　承擔 100%　"公平的責任" (玩家不想花時間嘛, 那就大家都一樣, 就公
　平了)

　　所以, 我們在這裡提出了兩種的藝術/媒體/娛樂運作模式, 一種是傳統
　的, 遊戲公司擁有 100% 的責任和權力, 玩家只要享受就好, 另外一種是
　遊戲公司只承擔 70%-80% 的責任和權力, 玩家承擔 20%-30% 的責任和權
　力.

　　每一種形式都有它的優點和缺點, 但是我覺得, 在遊戲越來越複雜的狀
　況下, 我相信假以時日, 第二種形式會慢慢出現, 並且勝出, 因為終究來
　說, 很多人一起努力來建立一個美好的世界, 雖然會比較沒有效率, 而且
　會有很多問題, 但是日久天長, 還是會比少數聰明人來得更穩定, 更可靠.
　終究會超越第一種.
　
　　我也相信有一天線上遊戲的地位會 "超越" 電影, 的, 就像電影曾經
　"超越" 小說一樣, 雖然不能取代它. 這是簡單的數學問題: 一個作者來
　服務大家, 終究比不上一大群人拍電影來服務大家. 既然如此, 大家
　一起出點力來幫忙這些專家們, 不是更好? 你知道電影導演們再偉大,
　也從來不知道賣座會如何嗎? (李安過去跟他弟弟說「斷背山」沒什麼人
　要看, 叫他千萬不要代理, 免得賠錢划不來 XD)
　
　　就好像 Internet 一樣, 不管有多少爛站和問題, 它永遠不會倒, 而且
　永遠會穩定向前發展. 雖然不完美, 但是不會有東西比它更完美. 還有,
　以前大家說好萊塢的電影沒深度, 其實它不是沒有, 只是要等觀眾
　一起慢慢進步而已. 靠大多數人出點電影票錢撐起來的產業, 總是比靠
　政府少數人開會決定贊助的電影要好. 剛開始後者會勝出, 日久天長
　還是會被前者慢慢吃掉.

　　我曾經看過一篇文章, 它說人工心臟需要幾十瓦的電力, 而且還沒辦法
　把血輸入很多細小的微血管; 但是人類的心臟只使用了幾瓦的能量, 卻可
　以把血送到身體任何的地方. 為什麼? 原來, 人的心臟會產生振波, 同時
　人全身的細胞都會跟著這個頻率作輕微的震動, 在 "大家一起努力" 下, 只要
　很小的能量, 就可以完成血液循環的大事.
　
　　中山先生奮鬥了一輩子, 「革命家等級」練到 60 級, 恐怕古今沒幾個
　人能超過了! 但是國家還是一樣亂, 他最後在遺囑中說: 余致力國民革命
　凡四十年，其目的在求中國之自由、平等。積四十年之經驗， 深知欲達
　到此目的，必須...
　　必須什麼? 練成絕世武功? 購買飛機大砲?? 獲得寶物裝備? 都不是.
　
　　必須「喚起民眾」及聯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奮鬥。

　　翻譯成白話: 每個人都要出一點力, 光靠我們幾個「聖王」偉大人物真
的是不夠的. (你知道中山先生搞革命沒多少人支持, 曾經淪落到去餐館打
工嗎?) 毛主席參透這個 "絕學" 以後, 就用小米加步槍, 把裝備精良, 有
人有錢有美援的國民黨趕出大陸, 共產黨風風光光統一中國了.

　　當然, 如果你用上面的邏輯想一想, 很快也可以明白, 為什麼兩岸三地
　的政府還是各自有很多問題. 儘管制度不同, 其實問題的根源都是一樣的.
　就像很多大陸人說的, 胡主席, 溫總理很優秀, 但他們只有兩雙眼睛, 能
　盯住多少官吏不貪污呢? 至於台灣也是一樣, 每個人都希望總統作這個,
　作那個, 我敢說全台灣根本沒幾個人能一肩扛起那麼多事, 真有那個本事
　的人, 大概不會來選總統, 會去開一家電子公司來賺大錢, 不但不必被罵,
　而且還可以一直連任, 還可以風光享受榮華富貴. 不要老是罵政治人物只
　會作秀, 如果你什麼都不作, 又什麼都要他作, 他真的只能作秀來哄你.

　遊戲也是一樣, 某公司天天在口水中日益茁壯是為何? 還有為什麼大家老
　是覺得很多線上遊戲公司的服務不好? 同樣的道理. 你一小時只付遊戲公
　司那麼一點錢, 他能請多少人? 給你什麼服務?

　　終究一句話, 「聖王」不可能一個人作那麼多事,
　　「廣大人民群眾」自己不出點力是不行的.

　　如果我們覺得 Internet 是很自然的, 心臟是很自然的, 那麼線上遊戲的
　改變, 應該也是很自然的. 想想上面心臟的故事, 如果資源相對劣勢的華人
　遊戲界能夠看穿這個道理, 想出類似的方法, 超越美日韓實在不是很困難的
　事情.
　
　　但也如同 vam 大說的, 真正的問題是我們自己, 特別是五千年「聖王」
　思想薰陶下的華人.
　
　　所以, 第一步是我們--不管是作遊戲的人或是玩遊戲的人--要一起開始
　努力思考和改變觀念哦! *^_^*　
　
　　至於做法? 當然不是很容易, 需要大家慢慢去研究, 當然嘛, 郭台銘
　先生說的, 「魔鬼都在細節裡」. 但至少改變觀念應該是第一步.

　　至少, 幫幫忙, 不要再叫政府出錢出力了. 政府要管那麼多事情, 能
　有多少人? 有多少錢? 其實, 你知道嗎? 一萬個玩家團結起來, 就可以
　養一個小的線上遊戲團隊.

　　太陽再亮, 地球上永遠有黑暗和影子, 但是每個人幫自己或別人多點
　一盞燈, 全世界都能擁有光明.
　
　　當然, 我也不是「聖王」, 可別拿100分的標準來要求這篇文章哦,

　　這文章是為了使世界更好, 所以就是準備讓大家質疑, 補充和轉寄的,
　反正新的好點子總是從一堆爛點子中誕生的.

　　還是老話, 「天下為公」, 每個人都要出一點力嘛. ^_^

　　 (轉寄請註明出處就可以了, 不要寫信來問我, 我不常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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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想：

子商 於 2006-03-20 16:28:16 留言

轉了人家的文章，總是也要補一下心得。

這篇文章有點相見恨晚(？)，完全說到心坎裡去了，早點看到就好了。總是期待著誰能夠揚旗起義，誰能夠來帶領大家，最後發現等不到，所以也只好自己穿著初心者裝備去打boss。你們這些村民還在等勇者來拯救嗎？就算是勇者也是從LV1開始練起的。


既然轉來了，我想說：我也不是「聖王」，跟大家一樣都是LV1的村民。總是也有疏忽的地方，計畫也有不完善的地方。如果您(對，就是螢幕前的您)看到了，拜託您一定要跟我說。看不到的那個關鍵往往就是左右成敗的關鍵。